我的操盘手生涯（四）

一转眼到了周六，早上才八点钟，宝仁就叫醒了我。吃过早餐后我们来到工作间，老华早就戴着眼镜在里面看报纸了。
　　宝仁打开电脑，把今天晚上的比赛列表打印了出来，同时叫我把欧洲几家大型博彩公司如立博、威廉希尔、SSP、BET365等的赔率也打印出来，一天的忙碌正式开始了。
' d0 w- ^% `- {　　老华说，亚洲地区的赌客都喜欢赌亚洲盘，因为亚洲盘通常都有让球的一方，赌客只需要投注两队中的任意一队，命中的机会是50%。欧洲盘有主胜、平、客胜，虽然赔付额会比亚洲盘稍高一点，但命中的机会只有33%，远没有亚洲盘吸引。开出亚洲盘的通常有几大主流公司，如澳门彩票有限公司、印尼、新加坡、泰国和马来西亚，其中以澳彩最有权威性，其他几个国家的赔率经常会跟着澳彩的变化而变化。澳彩的操盘手法跟其他几个东南亚国家不同，澳彩是以平衡注码、抽取水头为主要盈利手段，其他几个国家是以大开大合或是跟欧洲一些博彩公司对赌的形式实现盈利。所以在一系列赔率体系里，澳彩最具有代表性和主导地位。
" c7 z; s: a. e' K0 n; R' o! ?　　他们几个人先把几家欧洲主流公司的数据整理好，再拿出澳彩开出的“早餐盘”（即未正式接受投注的盘口和赔率）进行对比。宝仁说澳彩的亚洲盘通常都是根据欧洲盘折算后开出来的，即把欧洲指数换算成相应的亚洲盘口，如主胜在2.00-2.25之间，对应的亚洲盘口就是主队让平手/半球，主胜在1.70-1.95之间，对应的亚洲盘口就是半球，以此类推。宝仁前两天要我熟记欧赔和亚赔的转换率，原来这是一个操盘手最基本的知识。
　　老华在对照完欧亚赔率后对我说：“我们向赌客开出的盘口和水位，大多数是以澳彩为主要标准，碰到一些投注量大的比赛才会对盘口和水位作出调整，其他比赛基本上都是以平衡头寸、抽取水头作盈利，超出来的部分要么是打给实力更雄厚的庄家，要么就是硬吃，但这种做法风险很大，老板不建议这样操作。”由于那时候还没有国际线路，所有的盘口和水位都要靠操盘手自己开出来。
1 X5 @. _4 }+ Q. b* R. D　　欧洲联赛一般在晚上九点钟开打，刚吃过晚饭，他们几人的手机就响过不停，他们的手机是老板配的，专门用来接收外围投注。我听他们接单的时候动辄数十万，够吓人的。他们接了单后就写在一张小纸上，让我在电脑里记录好每支球队的投注量。开球前十五分钟封盘，老华就把每场球赛多出来的头寸通过互联网或电话的方式进行投注转移。
$ v2 ^) x  v0 ~) {! {; h6 ], c　　那天晚上约莫八点钟，宝仁接了一个电话，全用家乡话说的，我一句都没听懂。后来他转告老华，说收到几场内幕消息，都是深夜进行的小联赛球队，老板要我们全部吃进。我偷偷地记下了他说的几支球队，后来一看结果，竟然全部命中！
7 c1 T2 J4 P/ `$ X; n7 Y　　我粗略计算了一下，就这一晚上，我们接到的投注额就达到惊人的四千多万，有三千多万是平衡头寸的注码，也就是说老板至少有75万的净收入，而这75万是不用担任何风险就轻松赚到的！加上吃进的几支内幕球队，保守估计这一晚上至少有160万的盈利！
　　当他们沉沉地进入梦乡之际，我还在不停地回忆着晚上发生过的事情：开盘，接收投注，调整盘口，吃进大单……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些事情，一晚上竟然就能赚过百万，这世上还有什么生意比这更来钱的？以前我为了一千几百整晚担惊受怕，他们竟然不废吹灰之力、根本不用理会谁赢谁输就能轻松赚到！
7 Y4 Z! @# ?9 z; t, k　　这天我一直没睡，原以为在鹏哥手下办事就如进了地狱一样永世不得超生，但我现在发现：事情远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糟糕，以后我也能像他一样成为富有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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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o1 r, J3 t9 M可能是由于过度的兴奋，我竟然一夜没睡。通过一晚的观察，我略略摸清了我们“组”的架构：老华是老大，下面的人都得听他的，因为只有他才能联系上老板;宝仁和老华负责开盘，并且在接受投注时根据注码流动来调整盘口和水位，算是最高级的操盘手;另外三个人分别叫阿广、阿生和阿权，他们主要负责接单和对账等事情。
1 B" z/ d* |4 u8 v- u: m　　我梳洗过后见他们都还没起床，于是走出露台抽根烟，恰巧碰到做赛马的其中一个人。他叫吴思涛，大家都叫他“涛爷”，看来辈份应该不低。通过简单的交流，我知道他是香港人，在鹏哥手下已经做了三四年，很受鹏哥器重。除了这些之外，他只字没提有关工作上的事情，这就是别墅里的规矩。
9 y- H5 y' E& }  Z- X. s3 A　　过不多久老华起来了，他把我叫进他的房间，关上门直直地看着我，看得我的心都发毛了。好一会儿，他才冷冷地问道：“你觉得这里怎样？”
' O2 ]" e- `3 ]　　“大伙对我都挺关照的。”我一时没弄清老华想知道些什么，便随便答了。
' u% F& F$ p; A4 R7 h　　老华一挥手，“我是问你觉得昨晚的工作怎么样？”
: k* @* D+ @6 c) @4 n5 b9 k4 r　　我想了一下，说：“感觉很紧张，很刺激，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觉得累。”
　　老华“哼”了一声，骂道：“什么紧张、刺激！从现在起，你必须记住，你是替老板打工的，接回来的单是赢是输都与你无关，赢了不分给你一块，输了也不会要你的命！知道吗？”
　　“为什么？”我听不明白了，“如果我们输了的话，不是把老板害惨了吗？”
　　老华摇摇头，继续说：“做球的人都懂球，都有自己喜欢的队伍和球员，所以在操盘时难免会把自己的感情因素也考虑在内，这是一个操盘手最忌讳的事情！打个比方说，如果你喜欢皇马，凡是有皇马的比赛你都自然会稍稍倾向于皇马赢，开出的盘口也会对皇马有所忌惮，这很容易会让‘客仔’（即赌客）捉到你的心理，从而导致注码的不平衡。从现在起，你不能喜欢任何一支球队甚至球员，时刻要以一个最中立的角度、最平常的心态去分析比赛和赔率，这是作为一个操盘手最基本的条件！”
1 K4 Y# w7 B2 Q  o! [　　我默默地听着，努力记下他的每一句话。
, J9 K+ ?) Y" X+ ^" K1 G: n+ l* U& W　　老华又说：“宝仁操盘已经有四年了，别看他年纪只比你大几岁，学东西倒挺快的，我只用了两年半的时间就把他带出来，也算不简单了。”
, I8 K1 b* D. o! T1 E! A　　“两年半？”我瞪大眼睛看着他，“要这么长时间？”
　　老华瞪了我一眼，认真地说：“你知道澳门培养一个操盘手要多长时间吗？没有七八年想都不要想！从进门到开始独立操盘，起码要五年，而且只是让他开一些小联赛的盘口，大联赛的操盘手全都是十年以上经验的！我当年在大马跟师傅学艺，学到第五年才勉强可以操盘当地的联赛，你想想看，马来西亚这么低水平的联赛我也要花五年时间去学，要操盘欧洲大联赛就需要更多的时间了。”
; W8 W; K8 B- w. x+ k3 s* W　　听到这儿，我的心就如一下子掉到了冰窖里，天哪，到我可以独立操盘的时候，我岂不是已经三十多岁了？
% |, m7 C/ d  z5 R- o　　老华可能看出我的心思，说：“不过现在的条件比以前好多了，起码有几家大的公司会先开出盘口和水位让我们参考，不用我们自己开盘，风险降低了许多。但是有一点你必须记住，球赛永远都充满着变数，最大的博彩公司也不敢说自己对比赛的预判百分百准确，所以在操盘的时候一定要控制注码的平衡。我们不是靠赢一两场球来起家，我们要做到细水长流，这样我们的生意才能平稳发展，长做长有。”
　　“那如果像昨晚收到内幕消息，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吃进大单，或是跟澳门对赌呢？”我好奇地问。
+ ]: q9 R: [8 Z　　老华笑了一下，“傻小子，哪有什么内幕消息？如果真有内幕消息的话，我们直接去找何博士（即何鸿燊）下注就行了，还用得着在这里耗？平时外面老是说什么内幕消息，必赢贴士，那都是骗人的，球队之间是会有猫腻，但这些事情他们会随便对外界说吗？每个国家的足协都有监管部门，难道他们不怕死？”
　　“昨晚宝仁给的那几支队全都赢盘了，不是内幕消息是什么？”我听得一头雾水，继续追问。
5 S. ]' v8 A% f  J0 X+ `& n4 n　　“这个你先别问，等你有了经验之后我自然会跟你说。反正我告诉你，所谓的内幕消息都是假的。你想想，一家普通的欧洲博彩公司，一场球的注码最多也就两三百万美金，难道他们会拿出一两百万来贿赂球会打假球？像昨晚巴塞对毕尔包，如果这家公司拿一百万叫巴塞故意输掉比赛，另外一家公司又拿一百万叫巴塞必须赢够两球，那巴塞该听谁的？博彩公司跟球会虽然是存在很多关系，但大球会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二级联赛或者小联赛里，而且据我所知，博彩公司出的价钱都不会太高，最多也就十来二十万美金，所以你完全没必要理会这些所谓的内幕。”
　　听完老华这番话，我觉得自己以前常常听信别人的内幕、疯狂地跟着下注的行为确实太可笑了。对啊，欧洲这么多博彩公司，难道会聚在一起开个会，每家拿几十万出来叫巴塞输掉比赛？不太现实吧。
: {$ ]6 Y: @  X' Y. C# Y( x- p& ~2 T' S　　老华又跟我说了一些别墅里的规矩，然后叫我去吃个午饭，下午开始准备晚上的球赛。
周日晚上的比赛以意甲和西甲为主，意甲是众所周知的“假球王国”，经常出现匪夷所思的结果，所以老华和宝仁也显得格外谨慎。我反复地回想着早上老华对我说的那番话，努力地体会着他的意思。
　　这天是2002年10月6日，那是我妈妈生日的日子，所以记得非常清楚，我还记得那天清晨所有比赛完了之后我躲在厕所里哭了，因为我的内心万分悔疚。
　　晚上有七场意甲比赛，最引人关注的是AC米兰主场对拖连奴的比赛。AC米兰开季两胜一平，拖连奴则是三连败，按理说AC米兰胜算较大。宝仁在下午四点钟对外开出AC米兰让一球0.8的贴水，很快就接到了近一百万投注AC米兰的注单。随着时间的推移，AC米兰的注单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而拖连奴的注单却少得可怜。
　　晚上七点钟左右，离比赛开始还有两个多小时，宝仁突然作出决定：把AC米兰的盘口降为半球/一球，0.85的贴水！从投注量可知，坊间对AC米兰净赢两球以上是高度看好，澳门始终维持在一球低水的水平，而新加坡和**方面则在十多分钟前把盘口降为半球/一球。我心里嘀咕了，难道宝仁又接到“神秘电话”，AC米兰今晚赢不了？不然为何AC米兰的注单这么多，不升到一球/球半盘打压上盘反而降到半球/一球，这不是明摆着便宜上盘客吗？我和阿广、阿生和阿权他们一样，都没有过问其中原由，只是由他们三个分别打电话通知客仔盘口变化情况。
6 ~' U% ?. t+ F! F4 c/ F( k　　盘口变化之后，AC米兰的注单居然有所减少，但拖连奴的注单却仍然寥寥可数。到九点钟时，两队已出现了近三百万的差额，平衡注码只有十来万。这时老华和宝仁离开了房间，过了几分钟再进来，对我们说把盘口降到AC米兰让半球，0.9的贴水！这下我看出了些端倪，估计AC米兰今晚多半是赢不了球了。
　　宝仁这一决定是伴随着澳门盘口变化而进行的，因为那时澳门和几个东南亚大庄都把盘口降到了半球中低水水平。果然，AC米兰的注单进一步减少，拖连奴的注单却渐渐多了起来，可能是客仔见AC米兰不停地降盘跌水，认为庄家不看好他们赢球，便转而投注拖连奴。
* K7 A  |. T1 ~* v3 X6 S" ~  Y- `　　到封盘前，我们把平衡注码调整到五十多万，但手上还是拿着差不多三百万AC米兰的注单。这时老华打了个电话，把所有AC的注单悉数打了出去。这下我又觉得奇怪了，既然AC米兰赢不了，为什么老华还要把所有注单都转移出去呢？何不把他吃掉？就算是怕风险大，吃一半、转移一半也好啊！五十万的平衡注码，最多也就赚个两三万的水头而已。
　　比赛的结果却出乎我的意料，AC米兰以狂风扫落叶之势6：0大胜！这下我总算是明白了老华和宝仁的操盘意图：既然客仔对AC米兰高度看好，升盘是无法阻挡上盘注单的，而且还要赔付高贴水，干脆就来个诱盘，故意缩盘做成不看好AC米兰的假象，这比升盘更能打击上盘客仔的信心！这招确实是高，但我现在回想起来，总是觉得他们是跟着澳彩的步调进行的，未必是他们的初衷，因为以宝仁的操盘手法，他多数会用升盘来阻挡上盘注单，而不是冒险缩盘来诱下盘。
　　这晚除了AC米兰这一场比赛外，还有一场法甲的比赛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具体是哪场球我已经记不起来了。但这场球澳彩没有变盘，只是宝仁作出了变盘调整，封盘时还吃进了四十万注单，结果却是输了。
# z6 Z2 P7 h: `; y- |, a" {　　令我意外的是，AC米兰赢球和这场法甲的失利，从比赛开始到结束，老华和宝仁的脸上都没有丝毫高兴和忧虑的表情，就像看着一场自己没有参与的比赛一样，反而是阿广看得比较紧张，好几次大声叫骂。或许这就是老华所说的“最中立角度和最平常心态”了，但如果换了是我，我肯定无法像他们这样安然地坐着看一场下了四十万注的球--即使那钱不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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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章，上次看过一节再没找到了，谢谢楼主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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